星期五, 2月 19, 2021

明證法師《我的出家因緣》

 


明證法師《我的出家因緣》

(出處 :  http://www.fodizi.tw/qt/qita/2838.html)

各位觀眾:阿彌陀佛!


感謝海濤法師和生命電視台,使我有機會與各位結緣!


今天向大家報告一下我的出家因緣。我的法名叫明證,一般人叫我明證師,或者明證法師。"證明"兩個字翻過來,就是我的法名。名字有什麼意義?我並不曉得,反正我很喜歡我的法名。我出家的時候,有另一位大學生和我同時出家。他的法名叫明悟,開悟的悟。師父給我們取法名,開始把我叫明悟,把他叫明證,我嘴上沒說,心裡很不高興。為什麼呢?大概因為我的俗名叫振明(當地口音振、證不分),"明證"和我原來的名字有點關係,所以我喜歡;可是這個"證"字卻給了別人。當然"明"字,光明的"明"是共同的。過了一個多月,師父跟我說:"你們倆名字弄顛倒了,你應該叫明證,他叫明悟。"哇!我心裡好歡喜!這下可好了!居然給顛倒過來了。為什麼對這個名字特別歡喜,我不是很清楚,但好像有能夠證果的意思,因為有一個證,證果的證。


我還有另外一個法名,叫常果,因此加起來就是"明證常果",我非常滿意,因為這樣一來就更有意義了。但是師父當時為什麼給我取這個名字,我真的不知道,也沒問過,反正心裡確實非常歡喜。由於這個名字,我也就發了個願:在這一生裡,我要盡最大的努力去證果。其實發這個願的時候,連佛教有些什麼果位,也還不清楚。後來通過學習,才知道在小乘的修行方法裡,如果修四諦就有四個果位:須陀洹、斯陀洹、阿那含、阿羅漢。如果緣覺修十二因緣法,總的說只是一個果位:辟支佛;細分的話也有十個層次。在大乘佛法裡面,果位那就多了。一般來說,有五十二個位次,那就是十信、十住、十行、十迴向、十地,然後,等覺、妙覺,一共五十二個位次。我們修行的最終目的是成佛,那就是妙覺。妙覺這個位次也就是究竟佛的佛位。妙覺位,就是菩薩修行圓滿的果位。(在大乘,夠上果位的大概只有"三賢"和"十聖",當然還有"等覺"和"妙覺"。三賢就是十住、十行、十迴向,其實共包含三十個位次;十聖就是十地。)下面介紹一下我出家的動機。究竟為什麼要出家呢?這個事情確實很奇怪,我並不知道我出家為什麼那麼堅決。當時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看到一本佛學院學生寫的《六祖壇經》的註釋。這已經比較晚了,看到這個書的時候已經是我出家前一年的事情了,看完以後就下了最後的決心,就是要盡快實現我出家的願望。但最初有這個願望,是在出家前十幾年的時候。那時為什麼就有這個願望,我真的也不是很清楚,反正見了出家人就非常歡喜。


記得第一次是我到山東的菏澤出差時,在一個露天的飯攤上(簡單地擺了幾張桌子),突然碰到了一位出家人。他離我很遠,隔著好幾張桌子。我看這個人的裝束與別人不一樣,好像就是人們說的出家人的形象。我就盯著他看,也不敢到跟前去問什麼話,只是看他,心裡生起一種奇怪的感覺,感覺自己也應該出家,也應該像他這樣。那種感覺很強烈,但模模糊糊,不懂為什麼。他吃完飯就走了,我卻一直跟在後面,直到實在不能再跟的時候,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他。


第二次是在火車上,也見到了一位出家人。這是位很年輕的僧人,很多人圍著他,問各種各樣的問題。我離他比較遠,就走到離他不太遠的地方,聽人家跟他談話。現在我知道,自己往昔肯定出過家,所以對出家人才非常有感情。雖然那些出家的種子自己跑出來我並不曉得,但我看見出家人就歡喜,就有自己也要出家的衝動。而實際上,我們那個地區的佛法,非常落後,沒有什麼寺廟,也見不到什麼出家人。


我是內蒙古人,我的工作,是在中學教書,後來我有病了。在前面講戒殺的時候說過,我曾經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,就是肚子疼,疼到厲害的時候,就會突然失去知覺,但是怎麼查也查不出原因來。有一次住了呼和浩特的一所大醫院,在醫院裡首次結識了一位居土。當時我也不知道什麼叫居士,他是不是居土我也不知道,大家就在一間病房裡住著看病。這個人比較有意思,很活潑。我們和病友們一起說說笑笑,熱熱鬧鬧。出院時他說:"你要不要到我家去看一看?"我說:"好啊!"到了他家,坐在一起聊天。聊完以後,他說:"你看看我這個櫃子。"他打開了桌子下面的一個小櫃門,裡面供的是佛菩薩,也能上香。平時是關著的,供佛的時候才打開。我感覺很奇怪,問這是什麼?他說這是佛。我問什麼叫佛?他大概跟我講一下,我也聽不大明白。在我的腦海里,對佛教,簡直一點概念都沒有。


記得那時家里人如果到什麼地方旅遊,看到寺廟,到裡面去燒香、磕頭,我從來都是在外面等著,不進去,對這種事情絲毫不感興趣。有一次我跟家人進了一座殿堂,殿裡不像現在都有電燈,黑黑的,什麼也看不清楚,在昏暗的燈光下,看了半天,才看到了一個出家人,在那裡照顧香火。現在知道那是大殿裡的香燈師。我的妻子、女兒跪在那兒,燒香、磕頭;大概是許什麼願吧!還往功德箱裡面放錢。我在旁邊等著,只是等著而已,等她們拜完以後就跟著出來了。這真的很奇怪:我就這樣一個人後來怎麼會出家呢?


記得在那位居士家,我還問他都讀什麼書?他說讀經書。我問什麼叫經?他告訴我,就是佛和弟子的對話記錄,我問那你讀的這本叫什麼?他說叫《金剛經》。我打開一看,字都認識,至於這些字連成的句子在說什麼,一點也不懂,什麼都不知道,因為那些句子我讀都讀不通順。後來到有些寺廟的流通處,我也看過經書,拿起哪一本書都看不懂,我想這大概就是天書,平常人是看不懂的。那時沒有其它的因緣深入了解佛法,也沒有人給我再講什麼。但是很奇怪,對佛法就接觸了這麼一點點,我當時就是想要出家。


他說他也想出家,可現在出不了。為什麼?因為他有老父親。他媽媽去世了,老父親自己生活,需要他照顧。我說:"那我就等你,然後我們一起出家。"感覺有個人陪著我出家,那就更好,沒人陪,顯得很孤單,因為我對佛教什麼都不知道。他說好。但他爸爸後來學佛,也做了居士,愈念佛,身體愈好。我怎麼等,也等不到他出家,一直等了他十年。我也很有耐性,就一直等他。


後來我到另外一座城市工作了,在那座城市我又認識了另一位居士,因為在同一座城市生活,容易見面,有的時候我就去他家,請他給我講佛法。這時講得就比以前多了。講得深了呢,我也聽不懂。好比說什麼叫佛性?什麼叫禪?怎麼解釋也不懂。但是我很喜歡聽,晚飯後經常找他問問題,往往待到半夜三更才回家。


他曾介紹我參加過一個什麼法會,我第一次見到居士們穿海青--黑色的海青。那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,平常都是各式各樣衣服,到開法會的時候都穿上黑色的海青,袖子長長的,很寬鬆,我看了感覺很好玩。那些學佛人大部分都是老頭、老太太,年輕人也有,很少,還有一些殘廢、眼睛不好的、腿腳不好的,走路一晃一晃的。唉!我想佛教怎麼這個樣子?既沒道場,也沒寺廟,就在一些居士的家裡面。跟街坊鄰居說好了,大家在那裡吃飯。飯後集中在一間屋子裡,有位老居士可能念誦較好,就帶領大家在那裡誦經,我一個字也聽不懂,但是感覺還不錯,很有意思。腦子裡面有很多疑問,不知道這都是在做什麼。


又一次在火車上,碰到了一個人。她問我,你要不要去看一個錄像?我問關於什麼的?她說是佛教的,我說看!任何猶豫都沒有。恰好她和我住在同一座城市里,後來就到她說的地方去看錄像,錄像上面有一個女的,看穿著的衣服,可能算是和尚,正講一個什麼道理。講的語言我也能聽懂,後來我知道這個人就是所謂的"清 海無上 師"。這個人台灣都知道,她的那些錄像帶傳到大陸去,一些人就組織起來看,學習。這段時間比較長,因為有材料,還有一些書。我們看了書以後,就比過去懂得多一點了。


學了一段時間以後,正趕上"清 海無上 師"要給遠方的弟子"印心"。她自己本人是不到現場的,就組織一些人到一個什麼地方集合起來,然後按全世界統一的時間,不管你這個城市是幾點鐘,她就在遙遠的地方給印心,我感覺很神奇。我們很多人集合在一起,然後坐火車到了另外一座城市,下了火車還要走很遠。就像做秘密工作一樣,偷偷地溜進一座樓房裡。樓房的幾間屋子裡已經有了很多的人,另外的一個從台灣來的所謂"法師",說是幫助印心的。印心以前先讓大家發惡誓,誓言是他們事先寫好的,我們照著念就是了,要背叛的話,天龍八部要如何如何懲罰。我也念了,念了以後心想,怎麼要懲罰呢?我們不是真心真意地要學佛嘛!發完誓以後由他來審查。


這個人,我始終沒有見到他的面,因為有一塊黃布做的簾子把他擋起來了,看不到他。他在裡面說話,我們則跪在外面那個"清 海無上 師"的像下面,就在那裡對話。他先問了一些普通的情況以後,就問一些書裡的問題,我都一一回答了。我認為都沒什麼,因為清 海的書現在看來非常淺,而且大部分都大有問題,嚴格說,根本不能算是佛法,最多算個"附佛法外道",但當時不懂。然後他說,回去等消息吧!意思就是沒給印心。我們那裡所去的人都沒有被印心,讓我們都回去了。


又過了三個月,在這三個月當中,我們基本上還是按照原來的習慣,每星期共修兩次,在那裡看錄像、聽磁帶、打坐。慢慢我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了,這些人說話有時鬼鬼祟祟的。後來他們內部的人大概不小心走露了風聲。原來除了我和教我學佛的那位居士以外,其它的人都被秘密印心了,只有我倆不知道。他們瞞著我們繼續像原來那樣活動。實際上他們自己還要再活動,時間久了,這成了他們的一個負擔,因為他們要多活動好幾次,又不可以告訴我們。我們發現了這種情況以後,感到非常無聊,既然人家沒給我們印心,我們自覺離開就好了,省得給別人惹麻煩,以後有機會就印,沒機會也就算了。我當時再度萌發了快點出家的念頭。當然這時候我已經看到了《六祖壇經》,因為就是那一次去印心的過程中,在那個城市一座寺廟的流通處,我請到了《六祖壇經》的解釋本。看完以後就下定決心要出家了,現在就更加堅定了。


這時候有一件事情,促進了我馬上就走,不要再等。什麼事情?有人對我們的聚會進行了調查,我一點都不知道,稀裡糊塗的。其實我們所學是不是佛教,是不是正法,我都不曉得。向我調查的人說我是最後一個被調查的了。調查時先問我的職業、姓名、住址等等。然後就問你們誰在一起參加活動了,我說大家在一起,就是聽聽、看看,沒什麼。他說你要老老實實地交代。我說我也沒做什麼事情,交代什麼呢?他說你要交代跟什麼人在一起聽。我說這個不能告訴你。他說別人都說了,你為什麼不說?我說既然別人都說了,我就不用再說了。這個事情一直鬧到我的單位,給我的單位下了好幾次傳票,因為後來我就不去了。為什麼呢?因為他們威脅我,要用警棍電我,我說我們只是學學佛,其實什麼也沒有學到,什麼也不了解。就這麼點事,問這麼多的問題查來查去,幹什麼呀。我心想我要出家了,不管這些閑事了。


那時學校快放假了,我就等著學校放假,學校一放假,我就走了。我當時本來打算在全國好好走一走,身上帶了錢,準備要在全國走三年的時間,然後再找一座寺廟出家。因為我對佛教的確什麼也不知道,需要花時間去了解和學習。


我有一個妹妹在石家莊,我就先去她那裡。我問附近有沒有寺廟?她說有一個寺廟--臨濟寺。我說那個我以前去過一趟,還有沒有了?她說:"聽說趙縣有一個寺廟"。我說這個沒去過,要去看一下,就去了。那天比較巧,那座寺廟的對門,有一位居士開了一家小飯店。我問他有沒有素食,他說有,我要了一碗面條。他說他也是居士,我很高興。他問「你從哪裡來?」我說從內蒙古。他說寺廟裡有一位法師正是你們內蒙古人。我說好!正好我可以去找他。到裡面一問,這位法師不在了,到別的寺廟去了。寺廟裡的知客師接待了我,讓我先住了下來。


一個小院子有兩間屋子,只有我一個人。所謂的客房很冷,我蓋兩床被。屋子裡有一個蜂窩煤的爐子。我們內蒙古非常寒冷,家家都燒大塊煤,因為我們離大同比較近,就燒大同的煤。我不會燒他們這種蜂窩煤,怎麼點也點不著,最後我在院子裡找到一些木塊,用爐圈劈碎,把火點起來,然後再把煤放進去。不知為什麼,煙一直往外冒,我等煙冒得沒有了,才睡覺。睡到什麼時候我也不清楚,醒來想去方便一下。我一出屋門就栽倒了,什麼都不知道了。等我醒來的時候,只見滿天的星星,摸著腦袋,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。爬起來以後頭疼得要死,那個時候屋門是開著的,因為我出來時門就開了,屋裡已經什麼煙都沒有了,火早就滅了。後來我才知道,那實際上是煤氣中毒了。這件事情十分可笑。爐膛通往煙道的地方有一個小機關,一撥,煙道就打開,再一撥,煙道就關上了。原來那是關著的,所以煙進不去,就都冒出來了。我像傻瓜一樣,當時連這個都不懂。


因為頭疼得很,待不住了,就跟他們告假,先回我妹妹那兒。我妹妹在醫院工作,她可以照顧我。因為不是很嚴重,過了幾天就好了。頭上那個包還沒完全下去,我就又回寺院了。方丈和尚淨慧法師出去了,當時不在寺廟裡,只好等他回來,回來以後我就請求出家。本計劃三年內到處看看,為什麼當時就要出家呢?因為我看到柏林禪寺,那時初建,剛剛建好了一個大殿,大殿的名字和別的寺廟不一樣,叫"普光明殿",其他都是過去的老校房,破破爛爛的。我想我出去走三年,轉來轉去,把時間都耽誤了,也不見得能做什麼事情,還不如參加建寺更合適一些。所以我沒再去任何地方,就在柏林寺出家了。


師父回來見了我以後說:要出家好啊!你為什麼出家?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出家,就是喜歡出家。但是話不能這麼說,我就學著書上的話說"了生脫死"。其實什麼叫了生脫死,怎麼個了生脫死也並不知道。師父說:"好!你以前就是出家人,這輩子繼續出家修行好了。"這樣就安頓下來了。過了沒多久,就給我們授了清淨五戒,又過了一些日子,大年初一,說這是好日子,彌勒菩薩誕辰,就給我們剃度了。所以我剃度的日子,是大年初一,這個時間我也很歡喜。我又學習了一段時間以後,正趕上受戒,就到白馬寺去受了具足戒。


受戒以前我們寺廟很忙,師父沒讓我們提前去。我們趕到戒場的時候是早晨,當天上午,沙彌戒就開始授了。我們再晚去,連沙彌戒都趕不上了。所以前面那些學習、拜懺統統沒有參加。受戒過程中,說老實話,從始至終我一個字也沒有聽懂,一個讚子也沒有聽明白。因為他們的話是方言,南方那些戒和尚說的家鄉話我根本就不懂;唱讚調子拉得太長,和我們北方的調子不一樣,也不知道唱到哪裡了。人很多,沒有什麼大的地方,大家就跪在大殿前面的廣場,都是小小方格的水泥磚,下面僅鋪一個坐具,然後就跪到上面。一跪就跪好長時間,然後起來拜佛,拜完了再跪,就這樣跪了好幾天。頭一天我的膝蓋就跪破了。好多人跪不住了,就跪著坐下來。我呢還好,就咬著牙,一直堅持直腰長跪。


晚上睡覺也沒有地方,臨時搭了些簡易棚子,根本沒有床,只有蓆子,蓆子下面就是地,什麼都沒有。寺院發的被窩,大概是掛單的人或居士們用的。棉花在裡面都滾了球了。地下太潮,這樣直接睡的話會生病的,我就到旁邊的院子裡去看看,看見有三合板,不知做什麼用的,就付押金借來鋪在地下,受完戒以後再還給人家。這還不錯,就好了一點,整個受戒的時間,就住在這樣的棚子裡面。


受戒比較開眼界。我沒做過居士,就直接出了家,所以對於佛教知識、禮儀、規矩,什麼都不懂。各地來的出家人,不少屬於增戒,增戒是什麼意思後來也知道了,就是再一次受戒,使戒體能夠增上,能夠受持得更好一些。由於我受戒稀裡糊塗,我就想,以後有機會我也去增戒。


戒場上各種各樣的人都有,有的人不講威儀,穿著海青和七衣就進廁所了。這點常識我們知道,這是不可以的。但是他就去,那也沒辦法。有的僧人,還在大家住的地方打打鬧鬧、說說笑笑,很不嚴肅。我們覺得怎麼會是這樣?還有人拿著五星鏢,就往殿兩邊掛的木頭對聯上面打,也都是出家人。還有一些出家人是不男不女的,你看他的樣子完全是女的,但是他們卻跟男眾住在一起,那種人我還是第一次見。


後來再也沒出去參學,沒有什麼機會。所以就不懂,什麼都不懂。就這樣,這就是我出家的因緣。


出家以後不久,師父就帶著我和他的侍者,還有其他人,到江西雲居山真如寺去請茶樹。大家知道,趙州茶是很有名的。什麼叫佛法?喫茶去!古趙州這個地方,就是現在的趙縣。據說原來確實有茶樹、有茶園,茶園還很大,後來才慢慢沒有了。原來長茶樹的地方現在都蓋了房子、樓房什麼的。我師父想恢愎趙州茶,趙州茶沒有了,就到雲居山去請。


到了真如寺,全寺的人都出來歡迎。該走的過程都走完以後,晚上安排住的地方。我們把簡單的行李放到一個地方,然後看見一位年輕和尚,頭上的戒疤很大很深,僧相具足。那時候我還沒有受戒,因為我歲數比較大,他就給我頂禮。我說不能頂禮啊,我剛剛出家不久,還沒有受戒,我給你頂禮,你站著不要動。他就不動,讓我給他頂禮。我心裡的感覺非常好。看到寺裡其它的僧人,有歲數大的、有歲數小的,都有僧人的威儀,很莊嚴。那些老和尚跟我師父都很熟悉,大家說話有一些是半開玩笑的,顯得非常親切,我心裡感覺很溫暖。


過了幾天,他們到茶園把茶樹就刨來了,根部裝在尼龍袋子裡,裝了很多尼龍袋,還舉行了一個請茶儀式。回去的時候,有一輛大卡車專門載這些茶樹,我們和司機共五人就坐在駕駛室裡。一路上很辛苦,因為幾乎沒怎麼停,一直開回去,開了好幾天,大家就在車上吃,車上睡。我師父不管多麼疲勞,都端坐不動,那真是功夫。我和侍者兩個人就不行了,那侍者也沒有受戒,我們東倒西歪,談不上任何威儀。因為太睏了,根本講究不了那許多。人睡著以後,什麼樣子都有。看看師父的威儀,我心裡非常非常慚愧。雖然心裡慚愧,但這色身受不了,沒有辦法。


回去以後,茶樹種下去,找一位比丘專門負責管理。由於管理不善,慢慢基本上都死了。後來柏林寺也有了茶葉,但那些茶葉是從雲居山弄來的,不是趙縣長起來的。以後是不是又想辦法把茶樹再弄來,是不是存活了,我就不知道了。可能因為江西那邊太靠南,到了北方氣候不適合,加上管理也沒有經驗。


我出家的時候,到底有沒有家人反對呢?沒有。這是我的殊勝之處。為什麼沒有人反對?因為我的父母親已經去世了,不在了,他們不可能反對我。我的弟弟妹妹都長大了,都成家立業了,我也不用再管他們了。我們全家兄弟姐妹七個,我是老大。最小的妹妹也成家了,所以我的責任完成了。我把其餘的責任交給我的大弟弟,說我走了,家裡再有什麼事情,你要擔負起來。他們看我很堅決,也沒人反對我。我的妻子和女兒也不反對,什麼話也不說。因為看我那個鐵了心的樣子,知道勸也沒用,就沒有說勸我的話。我走的時候也很那個,我說我走了,我要出家,妳現在給我寫一個東西。她說寫什麼東西?我說寫妳同意我出家,不然我出家的時候,還得回來找妳麻煩。她說好!我給你寫。就給我寫了一個條子。


所以我師父問我,家里人同意嗎?我就把那個紙條拿出來給他看,他一看也就沒有說什麼。出家以後我給家裡打電話,說我已經出家了。她在電話裡唉聲嘆氣,可能她認為我只不過說說而已,不至於就真的出家了。因為我離家的時候,說我在外面先走三年,然後再說,沒有說我馬上就出家。她料想不到我馬上就成了和尚,所以很傷感。


後來她帶著孩子到寺院看過我兩次。第一次來了以後,孩子追在我後面到處叫爸爸。我師父說:"你不能叫爸爸了,叫法師,叫師父。"她說"師父爸爸、爸爸師父",很淘氣啊。那時候孩子才七歲。她們在寺院住了一段時間,有一天她們要皈依,我就去跟我師父說這件事,看看師父有沒有時間。因為那不是大節日,不是普遍皈依的日子,我想問師父能不能單獨給她們授三皈。師父把臉一沉:"明證啊!哪個讓你出家的?弘一律師的故事你知道不知道。"我說我知道。""那就好"。我知道師父誤解我了,以為我跟他說我要回家了,不當和尚了。其實我是問他有沒有時間給她們母女倆做皈依。師父知道以後很高興,馬上就給她們授了三皈依,以後還談了一些話,說這小孩媽媽的善根相當不錯,以後也會修行。現在做了居士就先好好在家修行佛法。孩子和她媽媽跟大家一起上課、拜佛,都很不錯。我的心裡也釋然了,原擔心有事要鬧出來,結果沒有,還皈依了,非常好。


大概又過了二年,她們又去看我。那時候,柏林寺有一個下院,過年的時候沒有負責人。原來負責下院的法師到別處去了,因為我們寺院又有一個新的地方,他就到了那裡去負責。這個下院的幾位出家人,都比較年輕,需要老一點的去跟大家一起過年,師父就派我去了。孩子的媽媽先回家了,孩子就跟著我。下院的僧人把傳達室那個小屋子騰開,讓我們在那兒住。晚上孩子一定要和我一起睡。我說爸爸出家了,不可以。她淘氣了很長時間,最後還是自己睡了,又過了一段時間,她媽媽來接她回內蒙去了。不久我就出國了。


出國之前我閉了一次關。這次閉關大約有兩年的時間。為什麼閉關也是有原因的。我受戒以後做了當家師,過去的當家師就成了老當家師。具體的工作就由我來做。寺院正在建設當中,僧人、居士來來往往,那時寺廟破破爛爛,沒有多少僧人,有很多的事情要做。所以我出家以後也沒有很多時間學習經典,還不如我在家時候看的書多。每天都忙來忙去,自己也要學一點敲打唱念。歲數大了,記性也不好,到現在楞嚴咒還背不下來,跟大家在一起可以混,單獨讓我背,說良心話,我到現在還背不下來。大悲咒,出家三個月還沒背下來。有一天我發了狠心,說今天從早晨到晚上,我要把大悲咒背會。如果背不會,我就不睡覺。背了一整天,到晚上背下來了。雖然背得還不是特別熟,個別地方還會卡殼,但是背下來了,還是比較高興的。人做事情,一定要下決心,不下決心,就慢慢吞吞拖下去,不能夠一下子了斷。


由於我不懂佛教,雖然出了家也沒有很好地學習,就盲修瞎練。怎麼盲修瞎練呢?過去在家的時候就盲修瞎練,打坐就直接坐在地板上,連下面要放個墊子都不懂。盤腿,看人家單盤、雙盤,這些都學會了,但腿上要蓋一點東西,卻不懂;半夜起來打坐,就直接坐到水泥地板上,顯得自己很有功夫。實際那時候腿就已經落了點毛病。後來出家,感覺還不錯,寺廟裡有毯子往腿上一蓋,還可以。很長一段時間相當不錯,因為過去在家裡,雙盤已經解決了,沒有問題,這個腿的關早已過了。可是有一個毛病:怕冷。實際上怕冷也不是非常怕冷,因為我們就住在嚴寒的地方。很寒冷的地區,屋裡非常暖和。可河北冬天屋裡只生一個蜂窩煤爐子,半死不活的樣子,根本沒什麼熱氣,跟內蒙古沒法比,屋裡穿很多還是感覺到冷。我想,乾脆就來個對抗,到了冬天我就不穿棉褲,不穿厚的,裡面仍然只穿一條秋褲,就這樣頂過去。其實這是錯誤的,因為我不年輕了,結果這樣就把腿弄壞了。後來腿越來越疼,還以為功夫不好,又搬到一個僻靜的庫房繼續瞎練。那個庫房連窗戶都沒有,非常陰冷。人家要給我弄個爐子,我說不要。因為我不會管那個爐子,弄不好真的會被熏死。


這樣住了一段時間,腿就完了。我不能再領眾了。大眾在一起打坐的時候,我這個腿,不論蓋多少東西都是涼的,根本坐不住。又酸、又痛、又難受。所以我就跟師父說,我要到外面去。一是想調整自己的身體,另外就想看看書,學習學習。師父說,你不能走,你走了以後其他的師兄弟也會發生動搖。我說好,那我暫時不走。我一直等到有一些比較動搖的師兄弟都走了以後,我才走。我走師父肯定是老大的不願意。所以我不能讓他知道,就偷偷地溜了。溜之前我做了一些準備,就是看書。但看了半天也決定不下來我到底修什麼法門?心裡很痛苦,大哭一場。後來我的一位師兄弟說,你怎麼不求觀世音菩薩呢?一句話提醒了我。


於是我就設壇,供養觀世音菩薩,然後在菩薩面前懺悔。我記得很清楚,那時真是從心裡至誠懺悔,跪著又大哭了一場,哭了很長時間,感覺比較痛快了,起來拜觀音菩薩一百零八遍,然後念大悲咒一百零八遍。等念完的時候已經半夜一點多鍾了。我做了幾個鬮,來抓鬮。心裡發願,我抓到哪個法門就修哪個法門,這一生都不再改,亂修是不會成就的。我一抓就抓了念佛法門。念佛法門是我最不願意修的法門。我願意修禪,也願意修密,就不願意修淨土。但是偏偏就抓了個淨土。由於自己發了願,就不可能再改,因此那段時間就一直看淨土的書。因緣也不錯,我們一位師兄弟--就是介紹我出家的、和我一座城市住的那位居士,他後來也出家了,我們在同一個寺院--就向我介紹了一些淨土的書。以前他給我介紹過多少次,我就是不看,這一次看了。我拚命地看,從早到晚一直看,一邊看一邊聽磁帶,就是淨空法師當時講《無量壽經》的一整套磁帶。聽了以後感覺心情開朗,下定決心準備逃跑,找一個地方去閉關,去專修,一心一意念佛。


各位觀眾:阿彌陀佛!下面繼續講我的出家因緣。


從寺院出去以後,我就到了一個地方,這個地方事先已經找好了。南方有很多肉身菩薩,肉身不壞。北方原來沒聽說過。一個偶然的因緣,張家口地區赤城縣的一位法師,說他們那裡有一尊肉身菩薩。我一聽,當時就動了心。不是要找這個肉身菩薩,是要在這肉身菩薩的所在地來專修。其實什麼叫閉關當時我並不十分清楚,當然也不能說一點也不知道。因為要出去了,事先就看了看有關閉關專修方面的書。記得看了一本,也是台灣一位法師寫的--閉關一百天的經歷。我想我也可以。


當時就是想住山洞,但到處找山洞,就是找不到。其實那個地方山洞很多,但沒有因緣,碰不到真正知道山洞的人,所以就找不到。沒辦法,很遺憾。有一次,張家口開了一個法會,打了一個佛七,其中有兩位法師,我也參加了,跟他們一起打佛七。打完佛七之後,有居士介紹我到山裡的一座小寺院去看看,我就去了。


這個小寺院是南北朝時期建的,很古老。寺廟不大,高高低低還分了好幾處。所謂的大殿還不到一間屋子大,但是,全部都是整塊大石頭雕進去的。殿堂和裡邊的佛像、供台等等,全部都是一整塊石頭,裡面回音非常大。可見當時佛教是多麼發達。在那麼個偏僻的地方,從整個大石頭鑿進去,不只是這一個殿堂,好幾個都是這樣鑿進去的。寺旁有一個大大、大大的山洞,那太大了,所以我就說了好幾個大。那山洞也是從整個山岩鑿進去的。但那個山洞不是修行人的山洞,也不是天然的,是人工鑿出來的,是備戰的時候挖的防空洞。裡邊巷道很寬,左一個石屋,右一個石屋,很多很多石屋,每個都很大,能夠隱藏很多人。但是裡邊既沒有光,又太潮,根本不能住。最後,寺裡的人就幫我收拾了防空洞出口處的那間小屋子。那是半山岩、半人工壘起來的,有一個門、一個窗戶可以見到陽光。當地的人在裡邊給我盤了一個小火炕,一個灶。灶可以燒火,煙和火通過火炕,然後從煙道出煙,炕上就比較溫暖。當時的條件能那樣就很不錯了。但住進去以後才知道並沒那麼簡單。


不管什麼時候燒火,煙都不順,倒煙。屋裡都是煙,人根本不能待。所以燒火以後人就得出來,過一會再進去添一把火,然後再跑出來。這樣的話,火炕也暖不到哪裡去,炕上、屋裡仍然非常潮濕。我跟他們要了一塊木板放到炕上。木板上鋪一條居士們供養的氈子,然後再鋪上縟子,就在上面睡。潮氣一直很大,為什麼?下雨後,外面的雨不下了,裡面還要滴答好幾天,全都是潮的。最初牆是石塊壘的,高低不平,我住進去之前,當地的善人幫忙把牆大概抹平一些,抹的時候,為了結實,土裡摻著麥秸,裡面殘留著麥粒,雨後滿牆都是青青的麥苗。因此我這個腿也不見得能比過去好多少。只是由於天天坐著走著都念佛,才好一點。


小屋裡那麼潮,我不能老坐著,一定要出來經行。但山洞外面是條溝,兩邊都是斜坡,根本就沒有平地,沒法經行。為了經行,我就自己在山洞的外面,想辦法平出一塊地來。我借來鎬、鍬、筐、扁擔等,取高填低。大概有一個多月,起早貪晚拚命幹,平出一塊小小的三角地。那時候已經閉關了,跟別人不來往了,所以沒人幫忙,全靠自己平出這一小塊地來經行。我也不再想別的,心裡發了一個願:如果沒有供養,餓死也不下山;如果沒有醫藥,病死也不下山。就一直在這裡念佛。


當時的雄心壯志要專念十年佛,所以去的時候,什麼東西也沒有帶,只拿了一串念珠,後來在小寺院裡找到一本《無量壽經》,沒有任何解釋。印書的紙也不好,很薄。夠了,一本經、一句佛號,就夠了。我奉行一心專念的宗旨,其它的什麼也不管,什麼困難都隨他去。這裡面曲折的故事太多了。雖然只有兩年,故事多得不得了。我這個人做事比較謹慎,因為自己什麼也不懂,念的時候,就先念一百天,試一試再說。念了一百天,念得不錯,感覺很好,就繼續念。


我做一個十年計劃,分了四個階段。第一個階段是一年,不包括試驗的這一百天。以後每個階段各三年。這樣的話,一共十年。這第一年就念下去了。一開始念的時候心還是比較亂,不管它,就是念,念著念著就好多了。


這當中有些什麼曲折呢?念佛的時候,也不知道為什麼,念佛念著,腦子裡就會自己出形象。天空當中出現一個極大的立起來的條幅,上面寫著"南無阿彌陀佛"六個金光閃閃的大字,非常明亮,四面放光,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出來了,一念佛就出來,我知道那也是雜念。我修的是持名念佛,現在變成了觀想念佛,這怎麼可以?就盡力去掉它,只聽佛號聲音。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漸漸不出現了。現在想想,那個形象之所以出來,實際上是因為過去有種子。原來在家半夜起來打坐的時候 ,就觀想從頭頂下去一道光。下去的光上就寫著南無阿彌陀佛,南無觀世音菩薩,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往下走。後來出家了,半夜不起來打坐了,不修那個法門了,但是它並沒有徹底消失,還有種子留在心裡。等我專修的時候,種子就自己跑出來了,怎麼去也去不掉。大概用了一個月的功夫,在那裡掙扎,才把那個形象去掉了,才能專聽自己念佛的聲音了。


一心專聽念佛的聲音,又出境界了。聽著聽著,就聽到很多奇妙的聲音,先是像小溪流水,嘩啦嘩啦的。小寺院的老和尚以前曾告訴我,在藥師殿的石洞裡打坐,就能聽到流水的聲音。他認為那兒有地下潛流,有地下河。實際上那個地方都是山,很高很高的大山,爬很長時間才能爬到山頂,哪有什麼地下河?我說怎麼會有地下河?地下河不太可能。他說是真的,沒有問題,他聽過好多次了,聽得清清楚楚的。現在我也聽到了,我才知道這老和尚沒有騙人。


但是怎麼會有河呢?他是在藥師洞裡面聽到的,我是在屋裡聽到的,兩個地方離得很遠。這屋子下面難道也有河嗎?後來我發現在外面經行的時候也能聽到。不但有水流的聲音,再仔細聽,還有其它好多不同的聲音。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,水流聲,其實是自己血管裡面血液流動的聲音,其它聲音,就是各個臟腑的氣血等在身體裡運行產生的聲音。像一個大的聯合工廠,什麼聲音都有。那個地方非常安靜,連小鳥都非常少見,非常窮,山上除了石頭,什麼也沒有,草也很稀少,非常非常安靜。由於非常安靜,所以出現這種境界就非常快。


後來從山上回到大寺院,這些聲音馬上就不見了,怎麼聽都聽不到了。城市里根本就不可能聽到。有人說,心靜以後就可以聽到一些東西。但是即使心靜,如果在一個吵鬧的環境裡也是不容易聽到的。如果在一個非常安靜的環境裡,其實就並不是很難。那是自然聽到的,也並不是我刻意修的。但這證明,心比較安定下來了。


當我念佛念得多了,念了很長時間以後,也適當地到山上走走,僅僅在經行的小地方,活動量不夠。我住的山溝,即使是洞外,也只在中午才能見到兩三個小時的太陽。出去到山上走一走,曬曬太陽很重要。有一天到了山上以後,看到陽光明媚,萬里無雲,天空一片湛藍,一絲雲都沒有。我在山頂躺下來,舉目四望。只看見藍色,一片天藍,其它什麼也看不到。我就想,如果人要是沒有身體的話,人死了到哪去了?如果沒有身體,不就像這一樣,只是一片空虛,什麼都沒有?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,但是這種恐懼還不太嚴重,大約過了四五個小時以後就沒有了。


雖說那次恐懼不太嚴重,但也不是一般的恐懼,恐懼得心都要發抖了。我想,我俢到最後,這個人就像燈滅了,就像草枯了,就什麼都沒有了。那我們修行修到最後,到底是為了什麼?為什麼要修行?所以就很恐懼。那個恐懼是誰恐懼呢?是我們的妄心在恐懼,妄心不願意消失,因為不懂得佛法的道理,以為會斷滅,死後自我永遠不存在了,所以恐懼。


這個問題很重大,針對這問題,當下就進行了思惟。草長起來了,好比麥苗長起來了,有了麥穗、麥粒。但是新的麥粒與原來種下去的麥粒並不是同一個,已經是另外的麥粒了。我死了以後再轉世,下一世那個人就不是我了,是另外一個人。另外一個人跟我有什麼關係?這樣想,恐懼沒有被消除。再想,父母生孩子,這個孩子不是父母,雖然是他們生的,但是與父母都不一樣,他是另外一個生命。那麼父母老了以後,哪裡去了呢?這孩子老了以後哪裡去了?不是都完了嗎。這樣想就落入了斷滅,斷滅空,所以非常恐懼:修行沒有意義了,我修行幹什麼呢?這些道理,從出家前到出家後都不知道。那我念佛幹什麼?我閉關幹什麼?想起來真是可笑。


為什麼這個恐懼後來被克服了?因為我想,六道輪迴這是一個事實,這個我是知道的,也還是相信的。要是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,那六道輪迴還能成立嗎?一定有一個貫穿六道輪迴的東西。這生命,它是不會斷掉的,會一直都進行下去,它會延續,它不會斷滅。這樣修行就有作用了,就不是白修了。所以心裡就踏實了,恐懼就被消除了。(現在進一步知道,在輪迴中,會斷的,是色身和前六識,第七識、第八識兩個是不會斷的。因為七、八兩個識不斷,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出生新的身體,出生新的前六識。大乘佛法的修行,只是淨除第八識中的染污種子,修行的淨種,都會完好地保存在第八識中,不會因輪迴而丟失。生生世世不斷淨化,總有一天會完成淨化,那就成佛了。)另外一種恐懼,就是修行中魔障出來了。一天晚上經行的時候,突然眼睛看到和感覺到許多魔鬼圍繞著我。當時就我一個人,還有那小小的石屋,周圍除了山岩,就是一些小樹。那些可怕的各種魔鬼,一會兒踹我一腳,一會兒掐我脖子,有的摳眼睛,有的拔頭髪,那種感覺很真實。它們圍繞著我,使我很恐懼。恐懼也是真實的,滿身都起了雞皮疙瘩,後背涼颼颼的。我想這地方不能住了,待不住了,得下山找有人的地方。但我又想,這怎麼可以呢?我發願不下山啊!那怎麼辦呢?


突然,辦法來了。就是說,到什麼地方去專修,事先一定要作準備,這準備我多少做了,還真的非常起作用。我就暫時改念觀世音菩薩,求觀世音菩薩幫助,同時作觀想。我一邊大聲念"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",一邊觀想眼睛看到的地方全部都是觀世音菩薩的像,而且金光四射。我大聲念了一段時間以後,這些魔鬼的形象就不見了,全部成了觀世音菩薩的形象。嗯!我說好!這可能就是佛教說的"一切唯心造"。其實那些魔鬼還不就是我想出來的嗎?我愈想鬼,那些鬼就好像真的貼到我身上來了。我想觀音菩薩,觀音菩薩就出來了。其實那些觀音菩薩的像,不也是從我心裡出來的嗎!我這一想,滿高興的。看來這個念佛法門還真是不錯--心作心是。只要繼續不斷地念下去,心就一定會越來越清淨,就一定能往生極樂世界,最終就一定可以成佛,沒問題。我非常歡喜,恐懼變成了法喜。


在山洞裡,有一天生病了。其它的小病不說,這次病得有點特殊,所以要給大家報告一下。這次是牙疼,一邊的腮幫子整個腫起來了,非常硬,不能用手碰,摸一下都疼得要死。當時沒有任何藥,沒有辦法。給我送飯的人是個老和尚。他每天中午從山下的寺院裡給我送一頓飯,如果我有特殊情況,可以給他寫紙條,但是我沒有寫,因為當時發過願,病死不下山。心想,就不寫,看看它會怎麼樣。因為疼得太厲害了,就睡不著覺。人不能往下躺,只要身體往平一放,就倍感疼痛,那劇烈的疼痛使我無法睡覺。有什麼辦法嗎?唯一的辦法就是拚命念佛,用佛號替換這個疼痛。當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佛號上面時,疼痛就減輕了。這個道理過去知道一點點,現在實踐證明確實如此。所以不想疼痛,專想阿彌陀佛。


但僅僅持名還不夠,必須再加上觀想。白天晚上不管在哪裡--屋子裡面,除了炕以外,大約還有一米寬、三米長的一塊小地方,也就比一張床長一點點。在屋裡經行,從這邊走到那一邊,再從那一邊走回來,如此而已,其實只是一條短短的直線。我每次轉身的時候,觀想四面牆上全部都是阿彌陀佛,這阿彌陀佛不是平面的畫像,是立體的、能動的像,而且有清淨大海眾圍繞。蓮花也要觀想得非常逼真。這個時候,觀想念佛也用上了。因為過去有觀想的基礎,一觀想很快就出來了,很逼真。小小的黑暗的屋子裡,頓時蓬篳生輝,四面的牆上佛光四放,這樣牙痛就減輕了不少。那時飯也吃不進去,覺也不能睡,就死下心來念佛。當時已經抱定了決心,如果死,就在佛號聲中死去,沒關係。如果提前死的話,那就能提前往生西方極樂世界,不就能提前成佛嗎?當時就只有這個純樸的想法。


這樣大約念了四、五天的時候,極度疲乏,困得熬不住,必須要休息。但是每次試著往下一躺,疼得頓時就跳起來了,根本躺不下去。到最後實在困極了,疲倦終於壓倒了疼痛,我躺下去了。躺下去之前不知道為什麼,我看了一下表。一躺下去馬上就睡著了,睡著了也不存在什麼疼不疼了。等一下,就醒了。是疼醒的,太疼了,以至於我從床上立著就蹦起來了。我一看表,只睡了三分鐘!只有三分鐘,但是非常解決問題。頓時更加精神了,這樣又念了兩三天。最後牙疼這個問題總算解決了。為什麼?牙床潰爛了,肉爛掉一塊,從牙床上出了個洞,膿就從那裡自己流出來了。膿全部流出來以後,慢慢就好了。從此以後,念佛的功夫就保持住了。每天大約只需要睡三小時,最多四個小時就足夠了,多了也睡不著。其餘的時間都非常有精神。從前頭腦還有昏沉,從那以後就不再昏沉了,每天都非常清醒。就這樣一直念下去,因此有了所謂"輕安明淨"的覺受。


那個地方實在是太潮了,這樣念佛大約一年以後,碰到了一個很偶然的因緣,沒有猶豫就到另外一個寺院去了。因為那個寺院恰巧正是肉身和尚所在的地方。那個山叫黃羊山,寺院叫清涼寺。那個地方有一個"小西天",也是從岩壁鑿進去的一間石洞,但是它不是殿堂,就是一間石屋。那裡的老和尚和居士們,也為我盤了一面火炕。我就搬進去了。這個地方也是一樣的,雖然安了煙囪,但也還是倒煙,燒火的時候都嗆得要死,沒有辦法。


但這不是主要問題,主要問題是,下面的人聽說這個山上有一個人在閉關,很好奇,老想去看。所謂的院門,只是一道柴門,也檔不住人,有人就進去了。底下的老和尚被他們瞞著,也不知道,使我受到了干擾。


這還不是最主要問題,最主要問題是我師父的侍者,他從北京居士的嘴裡知道我在那兒閉關,就闖到山上去了。他回去以後不久,我師父就派了兩輛車,兩個司機,兩位師兄弟,硬是把我弄回柏林寺去了。在這種情況下,我沒有辨法,只好走。當時只說先回寺院看看,老和尚要我回去,也不敢違背師命,因為走的時候是逃跑的,現在被人家發現了,就只好老老實實先回去,慢慢再看看有沒有別的機會。


回去以後,我習慣性的手裡總是拿著一串念珠,除了上廁所,不管行住坐臥都拿著念珠,念佛的習慣一直保持著。寺院裡不論是師父、師兄弟、還是常住的居士,都說我變了。當時確實是變了,但變了沒多久,可能又變回去了。因為回寺以後,周圍的環境熏,就漸漸把我又給熏回去了。所以修行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。但是從那以後,念佛法門我就堅持下來了。由於從念佛法門入手,看了很多的書,對佛教的基本教理,也就慢慢明白了一些,修行的信心更加堅定了。


下了山以後,過了一段時間,就有了新的因緣。我師父被邀請要到匈牙利去。華人在布達佩斯建了一個佛堂,師父準備帶我和另一位師弟去開光。我們經常幫助什麼地方開光,我也跟著師父去過幾個地方,但我還沒有出過國。師父慈悲,看我出家以後,還沒有跟他老人家到外國走走,這次出國就決定帶我去。這一走,就把我定在匈牙利,回不去了。為什麼?那裡的居士開完光以後說:"你們不能都走,一定要把法師留下來。要不然你們法師都走了,這佛堂的法務就沒人管了,怎麼行?"大家一起想辨法,就把我們留下來了。公務護照變成了私人護照,幾天的停留,變成了一年的居留。以後又慢慢地拿到了長期居住的許可,這樣就待下來了。


當中也曾經回過柏林寺,七年裡共回國三次。回到寺裡,看到我師父非常辛苦,把原來趙州老和尚所在的寺院建設成了一個大道場。現在的柏林禪寺,趙州老和尚時期叫觀音院。柏林禪寺是後來改的名,不是我師父改的,古代的觀音院以後就又改名叫柏林禪寺了。寺院蓋了那麼大,可以說是艱苦卓絕,非常不容易。因為最初我就在那裡,我知道建廟的艱辛,雖然有十方善信,有一些大施主幫助,但這裡面的種種操勞,是可想而知的。所以每次回去以後都很受感動,自己就發心一定要很好地修學佛法、弘揚佛法,來報佛恩、報師恩。


我們的寺院是禪宗的道場,但趙州老和尚很特殊,幾乎每一個宗派都知道趙州老和尚,也都有他的一些故事。可是五宗七派裡邊都沒有趙州老和尚。他是單獨的,他哪一家都不是。他的門風高峻,所以據說從趙州老和尚那兒傳下來沒有幾代,這一脈就沒沒無聞了。這就是古書裡邊說的"皎皎者易污,嶢嶢者易折"的道理。就是說,太乾淨的東西很容易被污染,山石非常高峻就很容易倒塌。趙州老和尚是一代大禪師,所有宗派的人都非常敬重他,但是他並沒一個所謂的宗派傳下來。今後是不是真的沒有人繼承?我認為也不是這樣。因為宗派是人為分的,是在弘法過程當中才出現的,佛在世的時候並沒有宗派,真正的佛法也不需要分很多的宗派。每個宗派都弘法,只是入門不同,有的依照某些經綸,有的強調某一側面,但佛法永遠是一個整體。禪宗也又分了一些宗派,佛教除了禪宗以外,還有淨土宗等等很多宗派。如果我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佛教,那麼就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。所以傳承只是其中一個方面而已。


真正的傳承是什麼呢?真正的傳承是從本師釋迦牟尼佛那裡直接流出來的。流到了哪裡?這個法直接流到每個眾生的心裡了。因為這個法其實就是眾生心,眾生的心就是法。為什麼叫佛法?因為眾生可以成佛,眾生心可以變成佛心。雖然我現在在匈牙利那個小小國家的一個小小的中國寺廟裡,但我也想把自己的生命全部奉獻給佛教,把時間都用在修行和弘揚佛法上面。不僅如此,今後生生世世都要隨佛學習,尋找真善知識,做真善知識,弘揚佛陀的正法。


這裡還有一些曲折。我們到了匈牙利以後,能夠站住腳也是非常不容易的。那裡的華人並不多,大約只有兩三萬。這兩萬多人也不是固定的,有一些人回國了,有一些人到別的國家去了,當然又有新的人不斷到來。因此,那個寺院過去的一些老居士,漸漸有一些不在了,當然也有一些堅持下來了。寺廟不大,人也不多,開稍微大一點的法會,屋子裡、院子裡站滿了人,還是站不下。所以後來我們就想辦法把房子擴大一些。上次海濤法師帶領一些法師和居士到匈牙利的時候,我們已經擴出了一個玻璃房子,擴大了屋內的面積,大約擴大了原來的一倍。這樣開法會時,大眾起碼能站在房子裡,冬天就不會像在院子裡邊那麼冷。院子裡原來都是樹和草,看是很好看,經行卻沒有地方,最後我們把院子基本都硬化了,只留下了院牆邊上的樹,院子裡只留了兩棵樹,其它的樹都挖掉了。這樣院子裡也有足夠的地方經行了。


由於華人少,沒有足夠的空間,又有很多曲折,我們也就沒有很好地發展起來,除了開法會,主要是組織一部分居士,長期不斷地學習經典,走實修的路子。在那裡七年的時間,除了我暫時離開不在,就一直在講,在共修。即使我不在,其他人也繼續堅持共修。總而言之,共修沒有間斷過。這樣幾年下來,居士們感覺到還是滿有收穫的。因為我們一個經一個經講過去,講得比較仔細。


《大涅槃經》太大了,我們沒有敢講。但是經裡說,如果有人讀誦《大涅槃經》,就種下了開悟的種子,在這一生或者以後就一定能夠開悟。我們是禪宗的道場,除了講淨土宗的經典,做了幾年的準備後,也試著講一講禪宗的經典。所以實際上現在是禪淨雙修。淨土宗的經典,好比說《無量壽經》,講了八個月才講完,禪宗的經典,《金剛經》大約講了五個月,《圓覺經》大約講了六個月,《大涅槃經》我們只是念了一遍,只對其中一些特別的地方做了一點小小的解釋,也還是用了八個月。其它的經典也都一點一點講。這樣講下來以後,大家感覺到還是比較充實的。


其它如救災、放生,我們都隨分去做。有一位居士介紹我說佛光山搞過一種活動,叫生日法會,我們也模仿去做。凡是生日在同一個月裡的,我們在每月十五那天舉辦集體的生日法會,大家一起誦經、懺悔、念佛、放生,這樣來消災免難,延長他們的壽命,迴向他們在有生之年健康、無病,在臨終的時候念佛往生,在未來世繼續聽聞佛法,學習佛法。大家都很歡喜。


我們那個小寺廟,樓下是殿,樓上是寮房。由於禪院沒有供居士們休息的地方,我們如果受八關齋戒的話,就組織大家二十四小時念佛。所以那裡有一些居士,念佛比較有功夫,連續二十四小時念佛沒有問題。《阿彌陀經》說若一日、若二日,一直到若七日,我們從若一日做起。佛法是實踐的方法,不是只學理論就夠了。實踐的方法有很多,其中最普及的一個法門就是念佛。念佛要真念,不真念不行。不真念就沒有體驗,沒有體驗就變成了一句口頭禪,嘴上念佛,心裡不知在想什麼。專念的功德比較大,因為反正也做不了什麼別的事情,就死心塌地念,即使你雜念紛飛,但佛號不停。那時都是持名念佛,不管大聲小聲都不敢停。二十四小時念下來,以後的一個星期裡,佛號就常會自動持續,不用你管,你想停也停不下來,所以我說有功德,因為佛號自動化了。有人說功夫成片很難,其實不難。你二十四小時念佛,念完以後就會有體會。雖然不見得能夠完全成大片,但是成小片你起碼可以體會到了。什麼叫功夫成片?就是佛號想停也停不下來啊,念佛完全自動化了!


那接下來的事情是什麼呢?就是在念佛的同時,能夠聽佛號,這個不太容易。你念佛沒有問題,念久了佛號自己會念。變成好像不是你念佛號,而是佛號在念你。但是你不斷聽那個佛號,能夠攝心不亂,卻比較困難。但是我想,只要真用功,也並非很困難。你從短時間心念心聽,然後慢慢拉長時間,比如從五分鐘高度集中精力聽佛號開始,然後變成十分鐘,一點點延長。如果你能夠幾個小時堅持下來的話,這個就叫成小片,慢慢你就會有信心了。所以實踐是非常重要的。


現在全世界越來越的多人接觸佛法、接受佛法,看起來佛法確實進入了一個新的興旺時期,尤其在台灣。我們別的地方仰望台灣寶島就像仰望佛國一樣,因為這裡的佛法非常發達,到處是寺廟、是道場,到處教人怎麼學佛,佛教書藉也來之容易。我們要得到一本書不知道難到什麼程度,現在認識海濤法師了,給我們寄書,再得到書就比較方便了。以前我們誰都不認識,想辦法從大陸帶幾本書過來,都是靠複印,我們學習的全部書本都是靠複印機複印出來的,所以我們非常珍惜這些因緣。


現在我已經知道,我過去的確是一個修行人,是一個出家人,這一世肯定會接著修行的,今後生生世世也都會不斷地修行。我發願要上品上生西方極樂世界。上品上生,我就能夠比較早地返回娑婆來度那些與我有緣的眾生。所以在有限的生命裡,我會繼續努力跟眾生廣結善緣。我要向海濤法師學習,不單和人結緣,還要和動物、和鬼神,能結緣的都結緣。所以每天不論早晨還是晚上,不論飯前還是飯後,不論念佛還是參禪,都發願、迴向,迴向一切和我有緣的眾生,都能念佛,都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;到了極樂世界,隨佛常學,智慧增長,早日成佛,速返娑婆,廣度有情。


願斷一切惡。願修一切善。願度一切眾生。


願以此功德,莊嚴佛淨土。


上報四重恩,下濟三途苦。


願發菩提心,往生極樂國。


願一切眾生,同生極樂土。


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。


南無阿彌陀佛。


南無觀世音菩薩。


南無大勢至菩薩。


南無清淨大海眾菩薩。


謝謝大家!阿彌陀佛!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