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諦老夙世善根深厚,本是大權示現,乘願再來的人。他在未出家以前,也曾習過醫生,二十歲出家,二十六歲就在平湖,福臻寺替敏曦老法師代座復講。說起話來,口若懸河。二十八歲,在杭州六通寺開大座講法華經,有一天,講到舍利弗授記品,自己寂然入定,默無一言。等出定之後,在舌上生出一朵蓮花來。
自此之後,深得語言三昧,一生說法,辯才無礙。這種修持工夫,與專門學習記誦者,絕不相同。所以諦老一生講經,並不是專靠在語言文字裏去學,多仗自己夙慧,和自己禪定的功夫。說到這裏,我希望後來的人,也跟著古德學,不要專在名言文名句上去用功,因為那是浮面的,而不是究竟的。
諦老講完圓覺經後,把蔣竹莊和江味農的筆記,集在一塊,題名圓覺經親聞記,並為之題辭。凡是在那裏聽經的,都有名字,當時編成戊午講經會同緣錄,附在講義後面,因為我也在內,所以經的後面,還有我的一個名字。親聞記和諦老的講義,都由蔣竹莊居士托商務印書館印行。後十二年,(一九二九年)海監徐肇華兄弟,為其祖母生西祝福,發願刻經,請問諦老應刻那種經,諦老讓他刻圓覺經講義親聞記彙編,由蔣竹莊居士任編彙之責,書成名曰「圓覺經講義附親聞記。」雕刻木板,存楊州宛虹橋,眾香庵。不過那時候在北京辦一個講經法會很困難,各廟都不歡迎。據佛教會登記調查,全北京城,大小有一千一百多處廟,在這麼多廟子裏,沒有一處請法師講經的,而且聽經的時候,他們連聽都不聽。因為清朝以來,北京的舊風氣,都是以經懺交際為主,如果能對經懺佛事拿得起來,再能交上某督撫,某提督,或王爺,就成功了。所以他們的生活都很舒服,而卻沒有人發心出來宏法。這也難怪,因為在過去,舊風氣不開通,很少有人提倡,一般人也不知道這講經的好處。近幾年來,幸而有居士們發心,提倡辦講經法會,使一般人也聞聞佛法,種點善根。
那時候,慈舟法師,還在各處掛搭當參學,每天也跟諦老去聽經。他最初住在南城外龍泉寺,距江西會館很遠。晚上聽過經回寺,寺裏已竟關門,和他同住的人們,都不滿意他去聽經,所以到時候門都叫不開。後來他便遷到城內,關帝廟去住。
講經期間,諦老病了一次,由仁山法師代座。因為我過去對醫道研究過,就給諦老看病開方子,吃幾劑藥過幾天就好了。那時正趕北京的乩壇很盛,有一位姓白的白城隍,在西城琉璃胡同,錢宅降壇,自言每天到法會去聽經,其中有聽不懂的地方,擬請諦老親自到壇上問一問,談一談。起初諦老去不去還在猶豫,若以我的意見,那都是外道門,可以不去。
但仁山法師以好奇的心理,無論如何要慫恿諦老去。我在諦老跟前,得算資格淺的人,戒蓮更不用提,最後也沒攔擋住,諦老就去了。
到那裏,在乩壇裏用乩筆與諦老談話,非常客氣,一見面把諦老讚揚了一頓,並自稱每天晚上率領很多鬼魂去聽經,維護道場。其中已有很多鬼魂,聞經聽法,受到度化。後來又陳述他部下那些業障重的餓鬼之苦,問救濟之法,諦老說:
「每年七月十五,觀宗寺辦盂蘭盆法會,晚上放焰口,用觀想力量,救拔一切餓鬼,不知能遠及北方否?」
白城隍聽到這話很歡喜!很感謝!說是諦老的觀想力量,很相應,一定能達到。
白城隍臨壇講話之後,不一會,關聖帝君又臨壇,因為他的神力大,恐怕扶乩的人撐不住,說話的時候,讓白城隍從中傳達。
他也很客氣,稱諦老為先進,諦老不敢當,也稱他為先進。彼此客氣的談了一會話,隨後又談到他在玉泉山顯聖,和他顯神通修廟的事,末了關聖帝君還對諦老說:
「以後不論在何處講經辦道場,都要去擁護……」
不一會,周將軍(倉)也臨壇,他開首就問:
「我自從東吳遇難之後,每過七天身上就痛苦一次,能不能想一個好的法子把我這痛苦來解除?」
諦老答復他的意思大概是說:
「這是由妄想而成,若能以定的工夫,把妄想滌除,再能常發慚愧心,發懺悔心,把自己的夙現業完全懺淨,這樣痛苦自然會消滅了。」說完這話,還與他受戒說法,徐蔚如居士,把這事記成一本「顯感利冥錄」行世。
北京人,向來對於宗教觀念很深!無論做官的,為民的,差不多都有一種宗教信仰。這樣一來,諦老既被乩壇的,關聖帝君,周將軍,白城隍等稱讚一番,於是他的身價,和整個佛教的地位,馬上就升高起來,增加了多少倍!同時對一般人的佛學信仰,也益發堅強起來,興盛起來。所以在講經期間,除有很多居士,爭著歸依諦老外,而一般士大夫階級,上至部長督辦,下至科長科員等,莫不以歸依諦老為榮。每逢說歸依的時候,都跪滿堂滿院子,後來還有跟諦老受五戒的,受菩薩戒的。
在受五戒和受菩薩戒時,事前要按照一定的儀式先演禮。仁山法師對這些事,並不很熟悉,我是新受過戒更不懂。獨有戒蓮,他們山上的規矩,是南方有名的律下門庭,差不多半年就要傳一次戒。所以他對於說三皈五戒這些規矩,特別熟。這時戒蓮有用了,諦老才知道戒蓮跟來沒白跟。每次傳戒說皈依演禮的時候,都是戒蓮當頭單引禮,仁山法師當二單引禮,我在末後當個小引禮。這時戒蓮確乎比我們有用的多,不然的話,一些受皈依戒的人,完全都是有身份的,弄得參差不齊,沒有一點儀式,還得讓諦老倒架子。不過提起戒蓮來,從請求隨來一直到演戒禮,前前後後,因因果果,說起來真像一段笑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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