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純素飲食旅程―唯有超越盡心盡力的努力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

 

我的純素飲食旅程―唯有超越盡心盡力的努力，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

作者 : 陳怡貝 醫師

開始吃純素是四年前，真正回想的話，因緣早在五年前就開始了…

從小到大，我一口青菜也不吃，父母曾經告訴我，要我吃一口青菜時，我的嘴巴會緊緊閉起來將頭轉過去，或者直接哭喊來表示「拒絕被餵食青菜」。從出生開始，便秘與我如影隨形，有記憶以來，「正常排便」對我來說是奢侈，外出念書乃至開始工作，「軟便劑」、「排便藥」是我浪跡天涯小包包裡的常備藥品…。時間也不知不覺過了幾十年，我的生活方式一直如此，總是大口吃肉吃海鮮。

到日本攻讀與拿到學位之後，我又留在當地的醫院做了兩年的研究，那兩年（2014及2015）日本的天氣變化極端，加上天災人禍不斷，可謂是災難連連（直到現在依然如此），最後一年的冬天來臨時，日本很早就下起了雪，是酷寒的暴雨後的大雪，不到半天時間，積雪已經非常的深，電車交通延遲、癱瘓，我只好先一站站的用走的走到可以搭車的地方回家，在雪中步行，好像在做雙腿的重力訓練，異常困難。

好不容易走到電車開通時，終於回到家，覺得天氣好冷，應該吃牛肉火鍋來補身體，那個晚餐，自以為幸福的將超市買回來的一大盤牛肉片倒進火鍋，一個人嗑完了一整鍋之後……

…我的人生開始變調了…

隔天一大早，外面依然下著看不見道路的大雪，我的身體裡也在下著大雪，那種冰冷的感覺從骨髓裡冷出來，嘴唇和手指指尖都變成暗紫色的，醫學上的判斷一定是體溫太低，血液循環變差，紅血球的帶氧量低下所致，趕快鑽到被窩裡，暖氣和電熱毯開到最強，全身蜷縮成一團，經過幾個小時之後，身體冰冷的狀況依然沒有改變，我已經開始懷疑是食物引起的…

午餐和晚餐，改成海鮮和雞肉試看看…。這個決定更像是在血液裡倒進砒霜，嗑完那一鍋熱騰騰的海鮮雞肉鍋之後，從骨髓裡的冰冷不但沒有改善，還伴隨著鼻水狂流，不曾中斷的噴嚏，也許從小就是過敏體質，雖然透過運動與戒冷飲、冰淇淋（已經十幾年沒有碰過冰淇淋了），以為過敏體質改善，沒想到又發作了…

只有一天的時間，感覺好像穿著短袖住在愛斯基摩人的冰屋裡…

冷了一個晚上，再將隔天的餐點換成全部豆腐、青菜試試，頂著歪掉的頭髮、過敏腫起來的雙眼、關不住的鼻水以及靈體分離的軀殼，再幫自己煮一餐…

當人生不帶著希望，吃完純豆腐青菜鍋之後，鼻水真的停下來了，而且身體漸漸回暖，外面依舊下著大雪，可是我的身體內已經不再下雪了！我不信邪，再煮了一次青菜豆腐鍋，身體再次回溫…

一個週末，經驗到地獄與天堂，仔細檢視自己過往的飲食以及這一兩天發生的種種，我開始思考，是不是自己到了不同的環境，有了不同的經歷之後，體質改變了？

之後，不再固執，大量減少肉類和海鮮（當時沒有完全不吃），增加豆腐青菜的攝入，的確讓身體舒服輕鬆很多…

調整飲食習慣之後，終於安然度過了冬天，緊接著來到了春天櫻花滿開之時，這個時節，是日本國民病「花粉症」高發期，以往這件事與我沒有任何關係，可是這一年我也跟著「花粉症」了，也確認自己的身體狀況真的改變許多…

每年四月是日本的新季度，是留學、畢業、入學之時，當時在照顧長輩的弟弟和弟妹告知家中長輩健康狀況危急，有「糖尿病-血糖控制不良導致末梢血管與神經病變、間歇性跛行（intermittent claudication）」、「冠心病-放過支架」、「雙側大腦腔隙性梗塞（腦梗塞）-肢體偏癱、言語不清、60%記憶喪失」、「重度脂肪肝」、「腎臟功能不全-瀕臨透析（洗腎）」、「高尿酸血症」、「高脂血症」、「極度過敏體質」、「憂鬱&躁鬱傾向」…在長輩身上出現這麼多疾病與症狀，疾病複雜程度很高。

從2013年長輩生病倒下開始，最初的一兩年時間，都是我們三姐弟和弟妹輪流照顧，很感謝弟弟們和弟妹們在長輩病情沒有很大的改變時，依然認真的照顧，然而我們的挫折感卻一天比一天重。

當時，兩位弟弟和弟妹們正在經歷事業的轉型、人生的改變，小寶寶們剛出生也不容易照顧，在多方的壓力下，他們的心情受到很大的影響。

在2015年4月份，原本我打算在日本繼續發展，準備辦理簽證的加簽，大學醫院、主任教授、醫學院的校長幫忙寫了推薦信，校長秘書幫忙準備加簽的資料讓我帶到東京入國管理局（簡稱入管局）辦理簽證，遞交資料後的第四天，入管局發來明信片希望我能前往面談。

依照約定的時間前往時，他們帶我到會議室，一位專員將我的遞交的資料作成檔案，請我坐下後告訴我：「先生（せんせい)，您的履歷完整，而且又有醫院和學校高層出示的文書與推薦信，別說為您的簽證加簽了，您的條件要申請永久居留資格是很容易，而且快速。可是，上級指示，我們無法再給您簽證的加簽，您只能留到一個時限，實在無法給您任何理由為何有這樣的決定，非常可惜（本当に残念でした、、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）」。（錯愕的不只我，更錯愕和驚嚇的是入管局的事務員，她很誠實的跟我說他們也不清楚為何會這樣安排）

當下，我的心情非常失落，後來散散步想了一想：「天意如此，也沒有不好。」（再回頭看過往，那個看似糟糕的安排，卻是我人生中最棒最巧妙的安排之一。）

於是，很快的時間內，聯絡了大弟弟和弟妹，告知他們會將日本的一切全部結束，換我去照顧長輩，他們可以離開，好好規劃自己與小家庭的未來。

在2015年中因緣成熟，透過師父上人的教導深刻了解純素飲食的重要性，我雖然心存懷疑，因為醫學院校並沒有教授我們「純素飲食可以逆轉疾病，只說會營養不良」，但認為凡事必須嘗試一段時間才能深入了解。

於是，照護權正式移交，我的「長照生涯」就此開始…

從開始照護長輩的第一天第一餐開始，就是「純素飲食vegan diet」，至今四年，每一天或者每兩天堅持自己到傳統市場買菜、挑選食材，沒有一天偷懶。菜市場裡的菜販們也會熱心教我什麼菜跟什麼菜炒味道會香，什麼菜何時買最新鮮，什麼菜怎麼種最甘美…

一開始我不熟悉純素飲食的營養搭配，可是要不斷地嘗試和堅持，久了一定可以摸索出適合長輩的飲食方式，況且自己買菜，從食物的「原來樣貌」到處理的經過，直到變成菜餚的過程都是出自我的手，長輩身體有任何變化（適合與不適合），很快就能循著路徑找到原因，每一餐變換不同菜色還有下午茶時光，讓飲食成為生活品味的一部分。

從長輩的排泄物能夠幫助我觀察出目前機體的好壞，如果排泄物開始有味道，我大概知道吃了什麼不適合的，立刻改變飲食計畫，重新調整食物的組合。

再者，我們不吃加工品，只吃「食物的真面目」，烹煮青菜時，不會放鹽巴與調味料，只是單純的吃「青菜的原本味道」。

總之，我煮什麼，長輩吃什麼…

2015年8月底開始到2017年12月底的每一個月，會幫長輩抽血檢查看報告（抽血液常規-是否有貧血，糖化血色素HbA1C-三個月的血糖控制，血生化-血脂肪，肝臟和腎臟功能），每個月抽血看報告總是會壓力很大。

每個月的檢查結果是純素過程中，瀕臨洗腎的腎臟功能很大幅度的改善；血脂肪完全落在正常範圍內。

關於血糖，還沒吃素之前用藥物控制，可是結果非常不理想也不穩定，沒想到吃純素之後，每一次的糖化血色素不止下降（正常參考值：4.0～6.3%，吃素前是漫天飛舞，都在7～9左右），這三年半以來一直都穩定保持在4.5～5，空腹血糖更是美到五體投地。至今，依然保留著這幾年來的檢查報告，明顯看到檢查結果從紅色的危險境界，轉為平靜的數字。

原本一天要吃二十多顆藥丸，至今也減少了一半的藥物，尚有努力的空間。

長輩雖然行動不便，無法大幅度的行走，大小便需要我抱起來如廁，也需要幫忙盥洗，這些遠比過去已經好太多太多太多了，我的內心充滿無限感激。

不久前，帶著長輩到醫學中心做了一次全身精密檢查（三天兩夜），雖然長輩看起來依然虛弱，但檢查結果安好，沒有需要特別門診治療的，連導醫的護理人員以及健檢中心的主任跟我們說：「我看到您們這樣，也想讓家人吃素耶…」，該中心的主任下班前擔心我們肚子餓，還特別買了很多素包子給我們，十分感動大家的關照。

而我呢…，在這四年來堅持茹素之後，改善了從出生即困擾的便秘，每天能夠順利如廁，身體也消腫了，頭腦清晰，沒有過去的沉重感，連帶四肢末梢冰冷的狀況也持續往溫暖的方向發展。

這幾年來，無論是我個人或者長輩的歷程中，真的感受到了西方醫學之父-希波克拉底所說的：「讓飲食成為汝之醫藥，讓醫藥為己之飲食（ Let food be thy medicine ,let medicine be thy food)」

現今動物體的瘟疫蔓延、雞蛋牛奶…等摻雜有毒物質，希望健康，就必須審視每天與我們緊密連結的飲食，病從口入，我們的樣子也是自己的飲食模式而形塑。

該做的事，一個理由就足夠充分了；不想做的，總會找無數個理由不去做。

好好的照顧自己，讓自己擁有健康的體魄，才能無所罣礙的去實現夢想，也不會讓家人擔心；用心的照顧家人以及愛護身邊的朋友們，因為他們的存在，豐富我們的人生，也教會我們如何付出、接受與尊重。

感謝全家的用心與努力，沒有家人們的陪伴與支持，我無法做到任何事。純素飲食，讓我看見生命不同的視野。

《希波克拉底誓言》是西方醫學之父-希波克拉底所制定的職業道規範。當我們進入臨床實習之前，這套規範成為了《醫學生誓言》，其中一段宣示言是這麼說的：

《Hippocrates：The Oath of Medicine》

「I will prescribe regimens for the good of my patients according to my ability and my judgment and never do harm to anyone.」（中文翻譯的大概意思是：我將以專業判斷給予患者最好的醫療，基於專業素養絕對不做傷害任何人的決策與處方。）

我想說的是，醫學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影響的是「生命」，我們吃進去的食物也是，每一天的飲食影響著我們的健康，決定我們成為什麼樣的人，擁有什麼未來，當人們對自己的健康擁有自主權的時候，才能擁有更多的生活選擇權，否則不健康的身體將會使我們的生活「受限」。

做任何決定與選擇之前，先停下來思考一下「這真的是我的身體要的嗎？」還是「我們無法跳脫主流價值觀，即使知道這樣的主流價值觀是錯的，還要往錯誤的方向走嗎？」。

凡事請諦聽諦聽，善思念之…

珍惜人生每一次的選擇權，因為每一次選擇，都將決定你會成為什麼樣的人，以及擁有什麼樣的未來。